• 傩面具的文化根源
  • 傩面具的制作与内涵
  • 傩面具的象征性特征
  • 傩面具中的宗教与艺术交融
  • 傩面具背后的民间传说
  • 傩面具的审美特点
  • 傩面具在表演中的作用
  • 傩面具与演员的关系
  • 傩面具的造型与色彩特征
  • 傩面具的深层文化意义

傩面具植根于民间的千百万民众之中,凝聚和积淀了民众世代人的审美情趣。每一个傩面具都联系着民众的审美判断,渗透了人的本质力量的认识,是人的一种自我再现,同时也深深烙下了历史时代的文化特征。傩戏的每一"堂"面具,每一个面具都首先是在这一范围内的人们的一定时代之宗教信仰的物态化,但是这种宗教的虔诚并不可能替代、排除人们的审美要求,相反,作为宗教信仰物质化的傩面具,不能不融合和流露出人们长期形成的审美观。

傩面具或木质,或纸质,或笋叶制作,都以极有限的空间(有极少数发展成三维型)蕴含丰富的内涵,即社会的、历史的、宗教的、民俗的、文艺的等等纷繁复杂内容,以及人自身的、内在的性格与情绪。从总体上看,傩面具没有京川等戏脸谱的定型模式化,因而人们的感情可由此自由和生动地得以渲泄,也就更能反映人们种种虚幻化的愿望。

傩面具造型——人、神、鬼的种种头像,具有一种象征性特征。这种象征性又可分为两个层次,宗教的象征和审美的象征。如前所述,作为宗教膜拜艺术的傩面具,同时具有宗教性质和艺术性质。当傩面具作宗教观念的物化态时,傩面具的造型有宗教的象征性。这是根源于傩的需要和信仰者的宗教意识。也如前所述,傩与早期原始宗教形式(如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和当时的巫术等)已经不同,因而鬼魂、诸神已得到某种人格化,已赋有超自然特性的形式,并表现为某种实体。在儒、道、释的某些观念影响下,诸多神鬼就更被视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了。

象征是一种记号,傩面具已有形象符号的性质。首先,傩面具的一些造型是超自然物的象征。一些鬼神形象的面具,即是标示客观上并不存在的虚幻的客体。在一些神鬼的面具上采用一些特殊手法,如用增添一双兽角或以鸟喙来象征凶悍,用獠牙来象征凶残,用增加一只眼睛来象征法力广大,等等。再如,传说秦叔宝、岳飞是大鹏星转世,其头盔上就刻大鹏鸟;传说程咬金是打杀不死的福将,其头盔上就刻一只蝙蝠,一对铜钱,暗示福寿双全;传说樊梨花为玉女投胎,其头盔上就刻制玉女图案,等等,这种以形会意、寓意形物的方法,无非是将其非现实性和假定性予以曲折反映。

在傩的宗教气氛浓烈的场合,傩面具的那种宗教性和艺术性两者交织融混在一起,前者是主导,而后者起到配合和支撑前者的作用。其次,综观傩面具"后面"的那些有关的民间传说故事,也可见傩面具的那种宗教象征性质。这些传说故事往往来源于片断地摘取它民间传说故事的内容、情节和形式,或将它们重新编织,旨在宣扬傩的有关思想;渲染故事内容之重要和必然,也就使得傩面具成为傩观念的象征和符号。每一枚傩面具"后面"的故事传说,一方面是在说明该面具造像形态和由来的原委,另一方面却主要是宣扬傩的"教义",含有训诫、规劝意义,为人们树立思想、道德、行为的楷模。因而以宣扬傩的必要性和傩能致人们以幸福、顺遂为核心的这些故事传说:其内容都深蕴象征意义。

从审美的意义上看,傩面具留存着原始艺术的一些象征性特点。在总的趋势上傩面具的造型是由写意的象征走向写实的具体,写实的比重相对较小;不管是整体造形、雕塑技法,还是设色装饰都更多地表现出象征性特征。由于社会、文化和地理环境等因素对傩面具造型有重要影响,导致了其直观性和象征性、性格化和偶象化得到了相对的统一,因此其象征性往往隐入深层结构之中。

如果将戴面具的表演与涂面化妆(开脸)表演作比较,而且是放在这种傩祭戏的特定环境中作比较的话,那么前者的效果定然比后者为佳。其原因不是面具的表演艺术效能高出涂面化妆,而是面具在与宗教信仰联系之后,那些神鬼取得了偶象化和直观化的象征意蕴。照说扮演者戴上面具后,与观众的直接情绪交流便受到了一种物质——面具的阻隔,然而,扮演者的面具与观众之间其实先就有了一-种心灵的潜意识般的联系和沟通,这又是任何有形物质也无法阻隔的。

扮演者不仅因此容易进入或装扮角色,观众也能立即沉浸在现实的仪式,剧情和幻想的映象联系之中。傩面具此时实有中介的作用,巫师以此"降神"、"媚神"、"通神"、"驱鬼",象征着已和神鬼对话;而傩信仰者是将这里的活动态的面具作已来临了的神鬼视之,以为是巫师通鬼神而致。这里使人联想到"演员矛盾"问题。这一问题早在公元前三世纪柏拉图就论及过,我国学术界在本世纪六十年代也曾有过讨论。

在傩仪和傩戏中,戴上面具的扮演者,在一些场合他们确实进入角色,还会处于"迷狂"状态,将自己和面具所象征的角色及有关内涵水乳交融于心神。比如,笔者见到思南、德江傩戏有七八十岁的巫师,在戴上面具后,至少可以说是精神异常亢奋,动作的伶俐敏捷大异于平常。而在一些场合,却又不同,比如务川傩戏《骑龙下海》演到龙女被婆婆赶离家门时,有趣的是龙女趁机向观众"化盘缠",这分明是巧妙的变相乞钱,而这点对演者和观者都是清楚意识到的。另外,湄潭傩戏灵官扮演者告诉笔者说他之所以手执明烛,胸前挂一串纸钱和演时不忘念咒,是怕其它鬼神加害于他本人。但是,无论如何,傩面具确使演员与观众区分开来,是古代戏剧开始的这一惯制的残存。

傩面具雕塑的夸张、变形等等均出自人们的经验感受,受制于文化心态。以面具造塑看,许多都不符合一般雕塑人像的原理。为了显示神鬼和超凡者的神力、狞厉、强悍、凶残、滑稽等采取了面部五官的变形,应该说有一些确实是不协调的,"撮太吉"面具就是一个例证。再如傩面具的设色,亦复如是,常与美术色彩学原理相左。它不受理论束缚,而是来自当人们的由地理、人文环境影响下造成的色彩感受。如荔波的六个面具,造形变化不大,以色彩形成差异。在一个面具中色彩亦形成强烈对比,每一面具的冠冕、头发和脸面大面积地使用赭、钴兰、大红、黑、黄等色,明显不协调。加之绘以黑色宽眉、黄色眼眶、三角形的鼻子,黑或白色的胡须,在人的视觉上造成鲜明、显著、不均衡的印象。

如从深层结构看,傩面具的造型与设色却有自成体系的审美象征意义,或者说其间的寓义与傩的观念吻合。傩信仰者采用面具是将超自然力形象化和直观化,那么,必然将人——神鬼的制造者——的面自形体以幻想方式加以变形,这里人成为其变形的原型。但是,其变形的幅度,则取决于造型、设色能达到使这些傩面具成为信仰者幻想中的有某种法力、职司的神鬼:傩信仰者又必然要使之异于人类的面目形体,拉开人与神鬼之间的"距离",以之表达出傩信仰者心目中神鬼的高远和法力的无边。这个距离是空间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它使得傩面具产生了一种象征;同时也就会使傩面具的形、色等种种不协调在傩信仰者心目中得以调整、对位、进而转化成为合理,因而能以傩面具作为载体和中介,相互得到感情的沟通以及宗教情绪的升华。

 

《傩·傩戏·傩文化》系列更新:

No.1 贵州傩戏研究:揭开中国传统文化的神秘面纱丨《傩·傩戏·傩文化》 王恒富主编

No.2 神鬼之间:傩面具如何成为信仰的载体丨《傩·傩戏·傩文化》王恒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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